△赵春珊:“二七”事件亲历记
一、参加的原因
五十七年前(1923年)我在武昌国立师范大学(原为武昌高师)历史社会学系读书,当时我系教授有李汉俊(他在参加1921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后即来我校任教)讲授唯物史观和社会学及社会问题两门功课。在讲社会问题中有两个大问题:一为劳工问题,一为妇女问题。在课堂上讲授了许多理论内容。有一天李汉俊老师问我系同学(全系只十余人)说:我们讲社会问题,光讲了一些理论知识,若不与实际相结合,体会是不会深刻的。譬如讲劳工问题,若不亲身参加工人运动,是不行的。目前有一个好机会,就是京汉铁路总工会在郑州开成立大会,你们是否愿意以来宾资格去参加呢?此时正值寒假期间,全系十余人中,有的想乘此假期他往者,只有四个同学愿意随李老师前往参加。一为我本人赵春珊(原名赵瑞麟,湖北当阳县人),二为张作范(山东寿光县人),三为任开国(四川眉山县人,北伐大革命中牺牲了),第四个我记得好象有徐孝祥(四川云阳县人)。
二、赴郑州车上
1923年正月三十日下午,我们四个学生随李老师一同过江到汉口江岸车站,就会见了林祥谦(福建闽侯人)他与我们的李老师好像很熟识,他们经常交谈,我们这些学生只有在旁边听着。我看到林祥谦身材不高,瘦瘦的,头戴一顶大礼帽,身穿一件蓝色长衫,他时而这里走一走,时而那里走一走,确实是一个很忙的样子。招待我们的地方是在距江岸火车站不远的一个低湿的地方,我看是用芦席搭盖的一些临时工棚。这就是工人俱乐部。傍晚林祥谦就在这个棚子里招待我们吃了一顿饭。菜是几个大盘,素菜较多,我们觉得很好。
夜晚,林祥谦安排我们上火车去郑州。到得车上,那个车厢内除了李老师和我们四个同学外,还有各地代表,我记得其中有陈潭秋(湖北黄冈人)他面色带黑而脸中瘦;有恽代英面色带白而很瘦,有施洋(湖北竹山县人)他身材不高,面白而瘦,眉黑而有短胡须,头戴瓜皮帽,他是湖北官立法政学校毕业的,是一个律师,当时任人力车夫工会法律顾问,曾组织人力车夫大罢工而取得胜利。此时又兼任京汉铁路总工会法律顾问,他精明能言。还有张国焘,他是胖胖的身材,也会演说。其他各地代表和来宾,我们多不认识。车行半夜,次晨到了广水车站,是一个大站,工会筹备会早已用电话通知该站铁路工人按时到站台上列队迎候,车一到站,就由施洋代表下车在月台上演说,报行此次到郑州开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的意义。工人鼓掌欢呼。讲话约十余分钟,即行开车北行。以后到了信阳、驻马店、漯河、许昌这些大站都是这样安排代表向工人讲话,讲话的人以施洋的次数为最多,我记得他讲到郑州时,他的声音都讲嘶了,其他代表也有讲的,刻下我记不清楚了,天黑达到郑州。工会筹备会把我们安排在火车站附近一个大旅馆内住下。
三、计议送礼物
三十一日夜晚,吃了饭后,我们四个同学见各地代表和来宾,均对工会赠送有祝贺的礼物,我们四人计议,觉得也应该送一份礼物,去请教李老师,他很赞成。于是我们四人共同出钱到街上买了五尺红绫子,拿回来以后,不知写几个什么字作祝词为好,那三个同学都是外省人,与施洋不熟,我比较熟一点,由我向施洋请教。我说:“施先生写几个什么字为好?”他答复说:“少得宝的字好写”这是湖北方言,意思是好写的字多得很,我说:“我们搞不好,你能干些”他随即说出写“大地赤化”四个字(我们当时很乐观,也不知道后来白色恐怖厉害时,宣传“赤化”二字即可杀头),我们说这四个字很好。我记得好像就是由施洋代写的。横竖我们同学是未写的。下面还写了我们的校名。就送去了。去年冬,我有一个亲戚因公到郑州,据他回来说:我们的这一份礼物,现在还保存在郑州“二七”纪念馆一个玻璃盒子内。
四、会场的斗争
二月一日上午大约是9点钟的时候,各地代表和来宾约几百人,据闻北京、长辛店、上海、湖南都有代表来祝贺,一起聚齐在郑州火车站东面一块空地整队,礼物用许多方桌排成长队,大约有数十张方桌,一张接一张。方桌上有各种礼物,有的是用玻璃做的匾,有的是用红绫子或红布写的。每一张方桌用两个人相对用手抬着,代表们成单行夹在方桌队的两旁,同时徐徐前进,目的是向会场去的,我记得行进方向是向郑州老城,当地郑州比较繁盛的一条街道去的,行进虽然极为缓慢,但这个浩浩荡荡的场面,确属盛况壮观。行进不过几分钟,突然人行不前,方桌也停下来,据闻前面有军队阻止前进,各地代表只有停立等候前面领队把交涉办好再走。哪里知道前面领队向军队办交涉,总是办不好,你看这个二月上旬的天气,是一年最寒冷时节,北风扑面,如像针刺,又好象是北风把黄河细沙刮到脸上面作痛,因为停止前进,脚不运动又特别寒冷,难以忍受,相持时间达一小时以上。军阀的横暴,激起了代表们的愤怒,在忍无可忍之下,突有人喊冲呀!冲呀!此时代表的队伍,就向前移动了,我们后面,跟着前进,一直走到一个戏园内坐下,我们前进时,好像那个方桌队未随着前进,我们也不知方桌上的礼物怎么搞了。
到了戏园内知道这就是开成立大会的会场,各地代表和来宾坐满了戏园,工会筹备人在台上,候代表们坐定以后,主席台上就宣布开会,报告开会宗旨,主席说:“今天是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话正往下说时,这个戏台后面突然来了一个身材不大的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大衣,跟着一个持手枪的卫兵,急忙大步走到台前,向主席厉声喊叫“我奉吴大帅(即军阀吴佩孚)的命令,不准你们开会。”此时主席台上有几个人向他理论,他总是重复狂叫,不准开会,简直不可理喻,当主席再次、三次宣布开会时,这个军阀走狗(后来才知道他名叫黄殿辰,仍旧狂叫不已,以致会议不能进行,任凭下面代表呼喊“打倒军阀,打倒军阀”气壮山河。这个家伙,只知捣乱,装听不见。主席台上与他辩论相持约一小时以上,后来主席看到要报告全文,已经不行,就来一个简单办法;把右手向上举,口喊“京汉铁路总工会今天成立了。”台下代表也齐声喊出:“京汉铁路总工会今天成立了。”那个军阀走狗黄殿辰用一只手把主席的右手扯下按着,使用另一只手向台下代表左右摇晃说:“你们的工会未成立、未成立。”主席又用左手向上一举口喊:“京汉铁路总工会今天成立了。”台下代表也是照样呼喊口号。那个黄走狗又把主席左手扯下来按着,又用另一只手向台下代表左右摇晃说:“你们的工会,未成立、未成立。”如是者好多次数,黄走狗的丑恶面目,表现无遗,他只知道要实现他的主子阻挠开会的乱命,不知其他。在开会期间,那个上午在街上阻止代表行进的军队(后据闻是一营人)此时又开到会场外面来了,把会场包围起来,并向会场架起机枪如临大敌。我在会场内隔窗看见。我当时还不害怕,我的想法:“我们有这么多的人,他敢把我们怎么样了;”会场上的斗争有几个小时,大约是下午三时,开会中止,各代表要走出会场,此时军队又不准出场,相持了一个时候,在群情愤激之下,又有人喊冲呀!冲呀!如是我们才跟着冲出来。数百代表和来宾,直到京汉铁路总工会会址去道贺。这时京汉铁路总工会在郑州的会址,也是一个简朴的像临时性的工棚的样子,壁子是用高梁梗编夹的,特别是狭小的,我记得只有两间,这些代表进去道贺连站都站不下,要肩摩轮换进出,先辈创业之难,由此可见。我们进了工会才看见上午方桌上所抬的那些礼物、匾和红绫祝词、红布所写的对联,均已张挂在满屋壁子上,各代表见此红色盛况,均欣喜不已,道贺之声不绝,我们在此徘徊约一小时,最后有工会筹备人说:“今天天气已不早了,把各位辛苦了,请各位回旅馆去休息吃饭。”我们在欢乐之中离开总工会。
五、白色恐怖
我们回到旅馆时,门前已有军队站岗,我们进门,军队就问:“你们是哪里代表,你们住的房间里还存有什么东西,赶快去拿出,去上火车”据闻此时向南向北的火车,都已由军队张迫挂好,停在站台上,向南是装武汉一带的代表的,向北是装北京长辛店一带的代表的,在淫威之下,各地代表被押上火车,我们坐上向武汉的火车一个车厢内,好象都是代表和来宾,车离郑州后,车上代表有两种情绪交织着,一种情绪是恨,一种情绪是喜。恨是恨军阀横暴,使总工会成立未能顺胜〔利〕进行。喜的是看着这么多工人代表能聚会在一起,只要广大工人能够团结起来,还是能和反动军阀斗争的,这次开会与军阀斗争是有成绩的,这种情绪具体表现在开车以后有人提议,希望大家能自动出来讲一讲此次与会的感想。各地代表相继演说,有的说到反动军阀阻挠开会,表示咬牙切齿的痛恨。有的讲到只要能团结起来就能打倒反动军阀,我们最需要的就是团结,要互相提携,说着说着就拉着一个代表在车上跳舞起来,即如我们的李老师平素在课堂上讲书时是庄严的,此时他也跳舞起来,可见一般。车厢代表,相继演说,一个接一个,几乎说到汉口车站了。
回到汉口后,我记得汉口方面工会筹备人与代表们在一个旧式的木柱楼上开了一个短时间会议,是说反动军阀阻碍工会成立,必须想办法来对付等语。我们只知道工会筹备人说的这一个简单概念,就回学校去了。此时北大教授李大钊正在我校教务主任室作客,他找我们四个同学询问郑州开会情况。我们向他汇报了一切,他当时表示很关心的样子。
到二月四日我们在校听说京汉铁路工人已罢工了,后来又听说各界代表到江岸慰问者甚多。我们四个同学也想到汉口江岸慰问。八日早晨我们四人一同过江,在轮渡上买了一份《民智白话报》上载:昨日江岸出了惨案、杀了林祥谦,该地正在戒严,不准入内等语,才知道已出惨案,为之愕然,想去慰问已不可能,上了汉口江边,抱着抑郁心情,又坐轮渡折回校内。不久又闻施洋被吴佩孚和爪牙湖北督军肖耀南逮捕。我们的李老师也到汉口商场督办署他的连襟万声扬秘书长房内躲避风浪去了。直到施洋烈士就义的消息传出后,我们学校的总务主任李步青(湖北京山人,原河南教育厅长)找我们四人谈话说:这几天外面风声很紧,你们不要出校,出校若有危险,我不负责,从此我们也就等于禁足了。
摘自全总《工运史研究资料》1980年第5辑。
三、湖北工人阶级对“二七”大罢工的声援
△慰问和游行示威六日、七日,江岸工会门外敞地,竟有万余人聚集的大会,数十人痛快的演说,谁也知道这就是武汉各工团和各界所组织的慰问队,定于六日至江岸慰问:一以慰藉京汉全体工友;一以坚固工友们底奋斗精神!
罢工第三日(六日)下午十二时,武汉各工团慰问队均陆续集于江岸,在敞地举行慰问大会,合江岸工友共万余人。各工团男女代表数十人演说,演说之激昂愤慨,使闻者无不切齿痛恨军阀之横暴残酷而誓死与之决斗!演说毕,由京汉路总工会秘书李震瀛君高呼:“京汉铁路总工会万会!”“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万岁!”“全世界劳动者大联合万岁!”群起和之,呼声震天,此万余人之慰问大会,即在此呼声毕时散会矣。工友们愤激之下,乃举行自江岸经租界而抵华界历数小时之示威大游行。其整齐严肃,尤使观者叹服!
次日,武汉各界慰问队亦至江岸,仍在敞地举行慰劳大会,各代表相继演说。散会时,群呼:“京汉铁路总工会万岁!”“全世界无产阶级大联合万岁!”“劳农专政万岁!”一种阶级的精神,真令人惊佩!
我们将这两天的情形一(自)〔观〕,更认清楚了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六日来慰问的是武汉各工团;七日来慰问的是武汉学界、妇女界,以及在舆论界实地援助我们的、以赤心相待我们的新闻记者……等。所以我们的朋友是工人,是学生,是妇女……换句话说:除了军阀、官僚、资本家,以及他们御用的走狗——就是除了我们的敌人外,都是我们的朋友。敌人是时刻危害我们的,只有我们的朋友才来慰问我们!要打倒我们的敌人,只有将我们的朋友联合起来啊!
《二七惨剧》,1923年;摘自《二七大罢工资料选编》169-170页,工人出版社1983年出版。
△汉工团慰问路工湖北工团联合会,于京汉路罢工之第二日(五日),即发出紧急宣言,声言一致对京汉路此次罢工,以实力援助,若不达到目的,即举行同情罢工。本日(六日)湖北各工团,如汉冶萍总工会、粤汉路工会、钢厂工会、花厂工会、人力车夫工会等,不下二十余团体,均组织罢工慰问团,于十一时先后至江岸工会门外空场,十二时开会。计各工团慰问队及京汉本路工人,为数不下四〈千〉余人。先由京汉铁路总工会委员长杨德甫报告,略谓:“敝路此次罢工,实受军阀之绝端压迫,出于万不得已,始采用总罢工最后手段,向军阀奋斗,我们若欲获得最后之胜利,必当从根本上着手,以打倒一切军阀为口号,以直接行动为手段,勇往直前,至死不怕(众鼓掌)。请各工友试看,我们至今已罢工三日,除昨天突来军阀,横加压迫,及一般小资本家袖手旁观外,仅有今日到此之各工团代表来此慰问。由此可知,唯有工界同胞,乃我们工人之真正援助者。今天承各工团来此慰问,敝会全体工友均感谢万分,以后更望各位工友一齐努力,万众一心,向压迫我们的军阀进攻(众鼓掌)”。工联会总干事陈天、汉冶萍总工会代表许白昊以及其他各工团代表,京汉本路工人,共四十余人,相继演说。因言词过长,不及备载。总其大意,不外鼓吹劳动者今后之觉悟,应少向军阀资本家乞怜,而以直接行动,向军阀进攻,为惟一之手段,一致努力,援助京汉路工人此次之成功,若不能于最短时间内获得胜利,则当一致同盟罢工加入战线,向军阀决斗。各代表演说时,为群情震怒,人人发指,大有灭此朝食之慨。各代表及京汉本路工人演说后,下午二时,由主席宣告,群众向国旗行礼,高呼万岁,始行散会。由各工团代表手持旗帜,在前引导,数千群众结队游行,沿马路至厂内地,复折到江岸车站,始行分散云。
上海《时事新报》1923年2月9日。
△汉口丹水池美孚洋行亚细亚洋行油厂工人罢工二月八号正午十二点三十分,汉口丹水池美国美孚洋行、美国亚细亚洋行油厂工人全体罢工,支援京汉路工人罢工,连装洋油洋铁箱之工人亦在其内……并〈云〉京汉几日恢复,彼等几时上工。
汉口《新闻报》1923年2月9日。
[汉冶萍轮驳工会援助京汉罢工通电]
京汉铁路全体罢工事,其发生在二月一日该总工会正式成立时间,讵意军阀竟横施压迫,禁止开会,故罢工实属激动者。然关系重大,差不多影响全国,正值我国人民反抗军阀的时候,恰好表示我工人的同情,作空前的莫大斗争。但我们所具的斗争力,总希望大家切实联合起来,方有胜利的希望,莫使唇亡齿寒,蔓延损失的影响,那时悔亦无及,将永远为人奴隶,为人驱使,难享自由权利,实陷于地狱样的危害,故而哲有言“不自由,勿宁死”。所以我们为尊重人格,保全自由的计划,切要拚死力的奋斗,恢复京汉铁路总工会,亦惩治军阀的爪牙,以后不能乱加干涉,以搅乱我们的自由,为我们斗争的目的。尤注重尤期望各工团一致努力,互相援助,按“与生俱生,与死俱死”的箴言,笔直行去,方不致于损越及危害,非但保存京汉铁路的工人,实属保存我众工团了。往后我们工人的前途,庶无他种的障碍,
倾七(?)的危害,永远得享受自由了。紧急代电,至望全国各界,努力顺询进步。
汉口《新闻报》1923年2月9日。
△粤汉路援助京汉之大罢工京汉路于本月四号全路罢工,四号晚由京至汉及由汉至京的货车客车一律不通。这是近年铁路罢工之最严重者。原因则系本月一号,该路总工会在郑州开会,被该路局长赵继贤,请求吴佩孚命驻郑军警强迫解散,并迫令该路及南北各省庆贺代表出境。工人以军阀破坏工人集会结社自由,当即议决全路罢工。于四号上午实行提出撤换赵继贤恢复工会等五条件,并通电全国工团并派代表分途联络,务期全国响应,以争集会结社自由为共同目标。粤汉路衔接京汉,粤汉路代表赴郑庆祝者,亦同在被侮辱之例。该代表归来报告徐家棚、岳州、长沙三工会,及设在新河之该路总工会。工人无不愤激,一致决定于八号全路同情罢工。前日(八号)晚武昌大票车即未到长,长沙开往岳州及武昌之车亦即停止,惟留由长沙开往株洲之车——系欲与株萍路接洽罢工问题。一俟接洽代表(系八号派往的)回长,将取同一动作。该路总工会于八号晚开紧急会议。该路素有一小派天津工人,另组织研究所不入总工会。前次罢工,去年九月,即未加入。此次因同情京汉之罢工,亦全体加入矣。该路此次罢工,以同情京汉为主旨。但亦有关于本路数项条件,今录其条件于下:
甲,关于京汉路的。
要求交通部及吴巡阅使完全承认京汉路工友提出之各条件。
乙,关于本路的。
(一)本路局对于材料处、工程处、轮船处、车务处,均一律照机务处实行加薪。并须发给因公受伤工人怃恤费。
(二)阴历年放假一礼拜,工资照常发给;每月休息四礼拜〈日〉,工资照常发给。
(三)每年底发一月双薪。每年年假十四天,须发工资。
(四)司机生火以及各项工人出差,须照京汉例,发给差费。
(五)以后添人,完全由工会介绍。开除工人,要得工会同意。
(六)各工会发给乘车长期免票二张。
(七)罢工延长,五天以外,损失由路局赔偿。罢工期内工资照数发给。
长沙《大公报》1923年2月10日。
[粤汉铁路徐家棚工会通电]
全国兵农工商学政报各界钧鉴:启者,工人等顺时势之潮流,营团体之生活,揆诸情理,极为正大。乃者京汉铁路总工会择期成立,各团代表赴会致庆,不图横暴军阀,以及官僚政客,漫肆淫威,密布军警,如临大敌。封闭会所,行同囚犯。各团代表之送匾也,军队则断其行路;各代表之讲演也,军警则阻其发言;甚至密令酒楼不为工会治餐,旅馆不让代表居住。此种压迫工人污辱工会之行为,诚令人闻之心痛,睹之泪下。工人等同属国民分子理当受国家约法之保护。我国即挂民国之虚名,岂容有此暗无天日之举动。同人等奴隶余生,尚知大义,此恨不消,后患必重。为此通电全国各界同胞,悯工人遭数千年之压迫,助之解放。以明军阀摧残工会蹂躏人权之真相,力主公道。并望各处工友本阶级斗争之精神,作反抗强权之表示。同人等虽粉身碎骨,亦所不惧。临电迫切,不胜愤慨。
又京汉全路已经罢工,所提条件亦不为苛刻。倘三日无圆满之解决,本会即一致行动。
此附电,盼表同情。
《京汉工人流血记》,1923年;摘自《二七大罢工资料选编》第361页,工人出版社1983年出版。
[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宣言,1923年2月5日]
全国同胞们、各业工友们!
京汉铁路全体工友,因军阀压迫,解散他们的最高机关——总工会而罢工了。他们为争自由,争人格,争切身的利益,一致开上前线了。我们在他们的罢工宣言上听着他们悲壮激昂的呼声了。
工友们,同胞呀!大家应该明白知道京汉工友这次的行动,不仅是他们一部分的事,是我们全体工人的事呀!
不仅是工人一方面的事实是我们全国被压迫同胞的事呀!京汉铁路的工会是我们全国最先进、最有力的工会,倘若他们的最高机关不能开成立会,甚至被解散不能存在,那我们后起的,力量薄弱的工会,还能成立,还能存在吗?压迫我们的人,军阀及其爪牙,既解散了最先进最有力的京汉总工会,他们还不来解散我们后起的、力量薄弱的工会吗?前次唐山开滦五矿三万多工友罢工,因军阀杨以德的武装警察队和美国兵士的压迫而失败,万恶的军阀们有了胆气了,他们以为我们工人是容易欺侮,工人是没有力量反抗的。所以这一次他又敢来欺侮我们京汉路的工友,解散京汉铁路总工会。倘若这次又被他们压迫下去了,让他们得了胜利,那他们的气焰还了得吗?那我们全国各工会不被他们铲除干净吗?工友们,全国无产阶级呀,这是我们全国工人的生死关头,我们务必要全体一致起来,誓死力争呀!
全国被压迫的同胞们!我们都是同样的受军阀的压迫,约法上所赋与我们人民的自由,都是被军阀和他们的走狗剥削完了,我们人民是丝毫的不能享受。我们受了这样的压迫和痛苦,我们还能忍受吗?万恶的军阀们,豢养无万数的军队,耗费了我们人民无万数的膏血金钱,不独不保护我们人民,反要连年不断的为私利而大战,牺牲了我们人民无限量的生命和财产,破坏了全国的秩序安宁,还要尽量的剥削我们人民在约法上所应得的自由。同胞们,军阀罪恶,真是说不尽啊!
我们不打倒军阀我们是没有生路的。现在希望我们劳苦的同胞,一致向我们共同的仇人,军阀及其爪牙反抗呀!援助我们京汉铁路的劳苦同胞,即是为我们全国同胞争生存争自由即是打倒我们共同的仇人解除我们共同的压迫求得我们共同的幸福呀。
全国同胞们,工友们,我们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已全体议决,用实力援助京汉路的工友,到紧急时,我们全体(湖北全省各工团)决定取一致行动,宣告总同盟罢工,必要达到完全的目的才罢。
工友们,全国被压迫的同胞呀,生死关头,时机紧迫,大家一致起来拚命的向军阀决斗呀!
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执行委员会
一九二三年二月五日
《京汉工人流血记》,1923年;同上第369页。
[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紧急代电]
各报馆转各工团、各商会、各工会、各省省议会、各学生联合会、各团体暨各界同胞公鉴:京汉铁路工会于二月一日在郑州开总工会成立大会,乃民贼吴佩孚派遣军警任意将我工人之集会、行路、言论、居住、饮食种种自由,摧残殆尽,我京汉路工友三万余人为争生存、争人格、争约法上之自由,出于万不得已,乃有罢工之举。万恶军阀,不自省悟,不知忏悔,犹复电令肖耀南以武力压迫工人。肖狗竟于七日下午五时开拔全副武装之兵士千余名至江岸登陆,佯约代表谈判,乃代表尚未出席,兵士突即包围工会,开枪轰击。工人手无寸铁,任其屠杀,计刀杀四人,枪杀三十四人,中弹受伤命至垂危者,更不计其数。事后反诬工人欲毁铁路,抢夺兵士枪枝,并以手枪射击军官种种罪名;又捏造事实,谓有匪徒从中扰乱;又谓开枪格斗,当场互有伤亡,并谓夺获手枪多支。此种骗赖诬妄之文告,不过淆乱人民之听闻,掩饰自己之罪过耳。殊不知当日之事,有目共睹,此种加罪之词,其将谁欺?此万恶之吴贼肖狗对于京汉路江岸工友残杀之实情也。昨今两日,迭接电告,谓京汉路长辛店之工友,亦被枪杀数百人;郑州百余人;其余如驻马店广水等处,均各数十人。似此横蛮残酷,其肉尚足食乎!敝会为阶级之同情,最先起而援助。乃军阀毒辣性成,不准我工人抬头嘘气,在围杀江岸工友之时,同时包围敝会,大肆搜索,捣毁什具,拘捕各团工友数十人,并将会所封闭。工人何辜?受此屠杀!同人虎口余生,现已力竭声撕〔嘶〕。伏望全国同胞,主持正义,一致声援。俾惨遭屠杀之数百工友,得以伸雪,被捕工友,得以自由,并恢复京汉总工会,与敝工团联合会。至于前后所提出各条件,均应从新谈判,俾得圆满结果。民贼吴肖,国人应如何共弃之。临电不胜迫切待命之至。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叩。
《二七工仇》,1923年;同上第370-371页。
[湖北十八工团致电京汉路总工会]
“万急。京汉铁路总工会暨分工会钧鉴:敝代表等此次具满腔热忱,赴郑庆祝贵总工会成立大会,不料万恶军阀横施压迫,强行解散,致我神圣庄严之三万余工友的总工会,不克轰轰烈烈的正式宣告成立。而于我等不准走路,不准送礼,不准赴宴,甚至不准居住旅馆。
我等痛心切齿,愤恨万分。全体议决,誓以死力拥护贵总工会之成立。切盼贵总工会下全体动员令,向万恶军阀作最后之奋斗,必期争回集会结社之自由,再行正式的开成立大会。
我等代表全湖北各工团,誓以全力为诸君后援,即赴汤蹈火,拚一死命,亦所不惜!望贵总工会全体工友奋力图之。临电不胜激昂愤慨,迫切待命之至。”
《二七惨剧》,1923年;同上第376页。
△黄石工人声援“二七”斗争1923年2月1日,京汉铁路沿线的16个站的工会,为了统一组织力量,在郑州召开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华记湖北水泥厂工人周良芳作为黄石地区的工人代表,应邀参加了大会。……周良芳在郑州、江岸目睹了封建军阀镇压工人的血腥暴行,满怀悲愤,于二月八日返回黄石。中共港窑湖工矿区特别支部召开各工会、工人俱乐部负责人会议,由周良芳介绍了“二七”惨案的经过,控诉了军阀的罪行,传达了全省工团联合会举行全省同盟总罢工的决议。各工会、工人俱乐部负责人一致表示,坚决以实际行动声援京汉铁路工人的斗争,为争生存,争自由、争人权战斗到底,决不退缩。
中共港窑湖工矿区特别支部对声援京汉铁路工人的斗争作了统一部署。为响应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号召,接济死难工友的家属和失业的工友,各厂矿工会组织了大规模的募捐活动,并派专人将募捐的钱和物资送往武汉。
大冶钢铁厂的工人,首先举行了声援京汉铁路工人的罢工斗争,接着,华记湖北水泥厂、大冶铁矿、富源和富华工人都相继举行了罢工,各工会、工人俱乐部还联合召开了声讨大会,控诉军阀吴佩孚、肖耀南镇压工人的罪行,沉痛哀悼“二七”死难工友,工人们愤怒高呼:“坚决支持京汉铁路工人的斗争!”“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为‘二七’死难工友报仇!”“争生存、争自由、争人权!”的战斗口号,会后举行了示威游行。各工会、工人俱乐部还组织宣传队伍,到街头演讲,张贴标语,散发传单。这次声援京汉铁路工人的罢工和声讨军阀吴佩孚、肖耀南的斗争,持续了一个星期,声势空前,气氛炽烈,激励了工人斗志,唤起了各界的同情和支持。
《黄石工运史》第41-42页,黄石市总工会工运史编辑室1987年编印。